三途河邊_湯

歐美狗、科幻迷、特攝人
2.5次元兄妹二人组共用帐号(◎`・ω・´)人(´・ω・`*)

【狙击组】 宠爱与疼痛

明月下西楼:

1.私设严重,ooc


2.通篇扯淡,一箩筐私设,不是很短的流水账文学


3.懂顺懂无差


4.有私设衔接的前文  迷彩深处


 


 


 


顾顺觉得自己是被宠出来的兵。


 


他十八岁的时候正叛逆,满脑子海阔天空的中二病,他爸看不下去他那样,拿着个笤帚疙瘩把他赶到了征兵处。他不情不愿的进了军营,于是在新兵连也懒散,新兵训练结束之后也没被分到作战部队,被分到了运输队,负责给驻扎在基地外的部队运送给养。


 


顾顺因此见过这人世间最荒凉的景色。


 


荒凉的草原山丘裸露着大片大片叫不出名字的矿石,极目远眺,半沙化的草地连着无垠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漠,缺少生机,苍凉而壮阔。


 


这是永远被岁月和风沙侵蚀的土地。


 


顾顺理解不了在这待着的兵。


 


你说他们伟大,你说他们勇敢,可是图什么呢?


 


对‘军人’这个词毫无荣誉感和敬畏感的顾顺不懂,他没什么目标,他只想混完役期回家。


 


他们班长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嘲笑他也不责备他,只是说他不懂。


 


顾顺是他们班的老幺,性子又活泼开朗,全班的人都喜欢他,都惯着他,谁都没难为过他,也没有其他地方老兵欺负新兵的恶习。他爸希望他来军营里吃苦,但顾顺自认没吃着。


 


于是眼看着两年役期将满,顾顺却渐渐舍不得走了。


 


一开始对军营的排斥和嫌弃渐消,他对他的战友、他的班长生出了无尽的依恋和不舍。可是他在军营里成绩平平,标兵和优秀从来都轮不上他,连个最佳内务都没他的份,顾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役期要结束,却实在没找到什么能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结果那个时候忽然下了命令,说是上头的特种部队来招人,自愿报名。


 


顾顺当时也没想别的,只想着这样他就能留下来了,哪怕去别的部队,他也能回老的部队看看。


 


他当时既天真又简单,并不知道那张报名表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你们都是怎么进蛟龙的啊?”


 


新来的通讯兵叫蔡冕,是个不认生的自来熟,进队第一天就挨个宿舍发了一兜子瓜子花生,说是见面礼,是个坚果重症患者,顾顺琢磨他估计是个投错胎的松鼠,只要是闲着,他一准就坐在桌子边嗑瓜子,‘喀嚓’‘喀嚓’个不停。


 


他们平时在舰上训练结束之后也没什么太大的消遣,不是围坐在一块胡侃就是打打牌,再就是一起看看电视。但自从蔡冕来了之后,打牌和电视这两项活动几乎都消失了,他一个人就能说一台单口相声,从西甲说到NBA,从珠穆朗玛峰到小猪佩奇,这天底下就没有他蔡冕接不下来的话。


 


“怎么进的蛟龙?”佟莉最近有点被蔡冕传染,也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怎么个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你们是从别的部队调过来的,还是一开始就是海陆的啊?”


 


“哦哦,”佟莉嗑着瓜子,声音有点含糊,“我一开始就是海陆的,不过是女队,后来来的。”


 


其余众人大多也都附和,只有顾顺不声不响的扒着花生没说话。


 


“姑姑,姑姑,你呢?”


 


顾顺觉得自己眉尾在跳,有点哭笑不得,“咱能换个外号么?”


 


现在全蛟龙的人都管顾顺叫姑姑。


 


因为伊维亚的事情,蛟龙一下子出来了三个缺,也新调来了三个人,通讯兵蔡冕,机枪手金川,医疗兵苏一宁,因为几乎是一块调来的,蛟龙正儿八经的开了欢迎会,会上大家都自曝了年龄,最小的居然是顾顺。


 


顾顺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又成了老幺,尤其不能相信的是,他的娃娃脸观察员居然比他大四岁!


 


于是顾顺又成了‘小顾’,结果也不知道哪一天,蔡冕喊他的时候破了音,小顾成了‘小姑’,蔡冕这个没事找事的棒槌发现了新大陆,众人又经常嘲笑顾顺是个婆婆妈妈的知心大姐,索性再也不叫他大名,直接叫他‘小姑’,还真不介意顾顺占他们辈分的便宜。


 


“不行,姑姑,大家都觉得这么叫挺好的。”


 


顾顺无奈的发现所有人都在点头,包括他的观察员和严肃的队长。


 


“来,过儿,头伸过来,姑姑摸摸。”顾顺指着蔡冕道。


 


“姑姑别闹,你原来也是海陆的么?”


 


顾顺的手下意识的一用力,手里的花生连壳带粒的被他捏成了花生碎,“我不是,我原来是陆上作战部队。”


 


 


 


 


顾顺没认识沈悄的时候,想不出世界上还有这样两幅面孔的兵。


 


他报名选拔原本是无心之举,进了训练营才知道这过程的艰难,他们师一共报名了三百来人,但进入下一层选拔的名额只有三个。


 


顾顺年少气盛,当时又存心想争一口气,于是愣是一路过关斩将,撑到了最后一轮选拔。


 


一百五十个人,各个部队的精英齐聚,甚至有本就是特种部队的兵。


 


顾顺被这阵仗闪花了眼,可少年人脑子里天生就没有胆怯这两个字,只知道向前向前,直到无法前进。


 


没有任何一个教官或者说任何一个兵,会比选拔时期的沈悄更讨厌。


 


他强横又蛮不讲理,他凶悍又一意孤行,他毫不留情的践踏每一个士兵的自信和尊严,但也他确实强大到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顾顺敢说,当时退出选拔的很多士兵一半是因为忍不了沈悄这个傻逼。


 


顾顺也忍不了,可是他决不能接受自己半途而废,他想留在军营。


 


而且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军队水土,能养出沈悄这样不是东西的兵。


 


 


 


说到这,蔡冕已经笑到了桌子底下,还是旁边的苏一宁把他捞了上来,“诶我去笑死我了,姑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咬牙切齿的样子太逗了……”


 


顾顺啊了一声,然后用胳膊肘怼了怼李懂,“我有么?咬牙切齿?”


 


李懂也有点憋不住,“对,哈哈,非常咬牙切齿。”


 


杨锐此时兴致高涨,他对于‘队长’这个职业非常有交流欲,“然后呢,什么样的军队水土养出了你这个队长这样的兵啊?”


 


 


 


L中队的氛围没有顾顺想象的那么压抑。


 


当然是在顾顺真正融入这里之后才察觉出来的。因为这群孙子在他通过选拔之后依然在作妖,有意的排挤,把演习充作任务,故意给他的卡膛的枪,这类活该被揍的事,L中队没少干。


 


但是真正被接纳成为一员之后,顾顺却感觉他又成了被宠的兵。


 


沈悄没比他大多少,五岁,但是肩膀上已经两杠两星,几乎是教科书一样的年轻有为,他生的面嫩,不说话的时候几乎能被误认出来一点斯文。只可惜一进训练场这泼猴就原形毕露,骂人的话不带重样的,按照他的原话,他还会用十几种方言和十几种不同语言来骂人。


 


虽然顾顺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但顾顺体验过豪华大礼包。


 


可沈悄其实是个没有任何缺点的好队长。


 


虽然有点二百五,但他完全没有架子,队长单间也不待,和他们厮混在一块,似乎因为去国外的参加过特种兵竞赛,桥牌打得很好,一肚子的洋货,但本土的麻将打的极烂,因此在他们队里是麻将局的必请之人。是个海量的千杯不醉,他也爱酒,却和他爱烟一样极度自律,任何时候喝酒只喝一个杯底子——酒喝多了影响神经,他怕手抖。


 


沈悄极爱枪,他的狙击枪每天能让他擦八百回,看枪的眼神比看小片片还热情,他熟悉任何一种制式武器,枪就像他的第三只手,他也经常跟顾顺这么说:“你要让枪成为你的手。”


 


沈悄对他也是真的很好。


 


 


 


“什么嘛……我还以为会有激烈的对抗、争吵,然后姑姑最后还是被如来佛的五指山压在山下,结果你其实根本是如来佛座下的大弟子啊!”蔡冕有点不满的吐槽道,“货不对板货不对板啊!”


 


顾顺还想说什么,第一回熄灯铃已经吹响了,杨锐虽然也想继续听顾顺说下去,但是还是招呼道:“行了行了,明儿再说,各自回房间洗漱吧,到点了。”


 


李懂和顾顺一块回宿舍,用余光瞟着他,总觉得顾顺依旧沉浸在他的回忆里。


 


这让李懂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从蛟龙的角度吃那支番号保密的队伍的醋,还是作为自己个人,对那个十项全能的队长有了浓浓的好奇和……莫名其妙的敌意。


 


亦或是他只是看不得顾顺的眼睛里的难过。


 


 


 


顾顺第一次出任务是去边境打击毒贩。


 


他们是小队行动,本着老鸟带菜鸡的原则,他跟着沈悄。结果他们两个撞上了毒贩中的大部队,顾顺之前没见过这等大场面,撤退的时候当场掉了链子,挨了一枪。


 


是真疼来着。


 


跟训练时候的摔打没法比。


 


顾顺疼的上下两排牙神仙打架,但愣是忍着没吭声。


 


等他们两个撤到安全地方,沈悄一边把他按在地上,一边骂:“草他娘,这帮孙子……把你脸上的汗擦擦,疼就喊啊。”沈悄不是专业的医疗兵,取子弹的手法异常粗暴,顾顺本来还想逞个英雄,但如果不是顾忌喊得太大声会引来敌人,顾顺能惊起一山的鸟。


 


沈悄却很满意,“不错不错,我感觉我的手艺有进步。”


 


……多大的脸啊这得是。


 


他们两个人一共两支镇痛,沈悄全给顾顺用上了。


 


但还是疼。


 


“诶哟我说你忍个什么劲,疼就说呗,看看你那表情,跟便秘似的。”


 


“……队长,我是诚心问,你是不是真狗嘴吐不出象牙啊?”


 


“不是我也是诚心问,这句话有语病啊,狗嘴它还真是吐不出象牙啊。”


 


顾顺服了。


 


“疼。”他最后说。


 


沈悄满意的点了点头,“忍着。”


 


顾顺:……


求求你要点脸吧。
 


 


 


临沂舰新来了糕点师傅。


 


这位糕点师傅似乎存心想把食堂菜的平均水平拉高一点,来的第一天早上就炫技,糕饼窗口除了传统的枣糕老式蛋糕之类的,居然还多了西式糕点。


 


李懂发现顾顺已经看了那个窗口六次了。


 


七次。


 


八次。


 


是真的想吃啊,李懂想。


 


眼睛里想吃的渴望都溢出来了。


 


但是那个窗口早就排满了他们舰上为数不多的姑娘家,本来制作的就不多,用膝盖骨想都猜得出来顾顺这是不想和女孩子争。


 


 


 


沈悄是教科书一样的护犊子,属于为了队里兄弟的抚恤金可以从师长吵一天,再一个报告打到军部的人,林逸拦都没用。


 


顾顺爱吃甜食,却不爱吃糖,只爱吃各式各样的西点,有一回他们任务结束,有了来之不易的休假,顾顺来到市区一番操作猛如虎,居然拉回了半车的各式西点,然后在半个月保质期内把它们都吃光了。


 


后果就是那一个月沈悄给他的训练加了码,怕他胖。


 


有一年他的生日刚好是演习期第一天,结果前一天大家都忙的不行的时候,沈悄却打发他开车去市区取快递。


 


顾顺莫名奇妙的拉回来一个大箱子,又按照沈悄的指示把它放在食堂。


 


晚上的时候沈悄开了箱子,居然是个巨大无比的蛋糕,涂了厚厚一层的果酱和奶油,完全是顾顺这种爱奶油星人无法抵抗的诱惑。


 


但顾顺认为这并不能成为他最后被按进蛋糕里的理由。


 


他是整个中队的老幺,是林逸最得意的弟子,是任务中双人小队与老鸟沈悄固定对应的那只菜鸡。


 


那是他人生中最异彩纷呈的五年。


 


那么从林逸的牺牲开始,就是他人生色调沉郁的开端。


 


结束那次任务之后,又到了演习期,还是海陆空联合演习,L中队是万年蓝军,沈悄任副指挥。顾顺被他安排在海军陆战队的登陆点上进行狙击,彼时,他们两个人都无法察觉到命运的齿轮的悄然转动。


 


演习最后的结果是蓝军胜利,顾顺在演习里立了大功,直接报销了一支海陆的精锐——那个时候顾顺还不知道它叫蛟龙。


 


于是演习结束之后身为表现突出的士兵,顾顺也被挤到了沈悄身边,跟在他们直属上司身后看着来往的大佬。


 


大佬们拍着顾顺的肩膀,说他是万里挑一的狙击手。


 


顾顺却想到林逸,很是失落。


 


然后大佬们拉着沈悄,说他是最好的兵。


 


顾顺这时在一旁与有荣焉。


 


演习结束的三天后,沈悄接到了调令。


 


全L中队的人都不理解——他们是最好的特种部队,上得了天下得了海,沈悄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全国还有哪比这里更适合他,更能发挥他的能力,更需要他呢?


 


他们不知道,除了沈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队长将去往何方。


 


随后,顾顺也接到了他的调令,和沈悄同一天出发。


 


当晚他和沈悄两个人围着训练场走圈,沈悄耳朵上夹的烟终于点上了火。


 


无论是多好的兵,本质上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沈悄长得很面嫩,看上去也就和顾顺差不多大,他有极秀气的眉眼,长眉,柳叶眼,把杀气掩下去的时候,遮住下半张脸,居然会像个姑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还生的白,虽然比他们都还要风吹日晒,却依旧白的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他们徐政委说,‘沈队长不说话的时候有一双装得下整个江南的眼睛’,‘小沈刚来咱们队的时候啊小姑娘的情书一箱子一箱子的收啊’这两句话也不知道被怎么传了出去,成了他们中队全队嘲笑沈悄的杀器,打麻将时说更有奇效。


 


但虽然话那什么了点,却是精准的。


 


多年战火,铁与血的背后,却让这支王牌部队的领导者的眼睛里积满了江南一样哀愁和温柔。


 


顾顺低着头跟着沈悄身边,沈悄最看不得他那样,“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摆出这副表情干什么,我又不是嗝屁了。”


 


说完沈悄一口把烟吸到头,状似随意的拍了拍肩膀,“升了,现在有四颗星了。”


 


“在新部队好好的,不一样是肯定的,你得适应。”


 


后来顾顺明白,是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被宠出来的兵了。


 


 


 


 


“草。”


 


苏一宁骂道。


 


他们的药品不够了。


 


三天前,临沂号接到任务,在摩利亚共和国内活跃的恐怖分子‘莱塔’挟持了一家报社的三名记者,上面要求他们把这三名人质救出来。


 


但摩利亚国土面积并不小,且纵深狭长,人质的安置地点是在摩利亚国土较为中心的位置,为了营救,蛟龙必须要孤军深入,而摩利亚国内早已乱成一团,没有合法政府,更别提什么支援,蛟龙完全得靠自己。


 


但随着与莱塔越来越接近,蛟龙来来回回的已经和他们正面交火过几次,虽说现在还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战斗减员,但是大多数人都挂了彩,徐宏腹部中枪,金川被炮弹残片击中腿上剐下去一大块皮,佟莉肩膀贯穿伤,其他人更是大大小小的轻伤,他们的消炎针和止痛针因此已经消耗殆尽。


 


杨锐咬着腮帮的软肉,道:“今晚休整,明天强攻。”


 


李懂算是这群人中伤的最轻的了,除了被几块弹片划破了点皮,基本没什么事。但他觉得他的搭档的问题就严重得多,在上一次正面交锋时,顾顺被两颗流弹擦伤,虽说没有佟莉他们严重,但是看顾顺的脸色,李懂觉得他现在一定不好受。


 


一队失去战斗能力的已经有三个,这次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二队也伤了两个,人手本就算不得充足,这个时候再让一个狙击手下场,别说顾顺本人不可能同意,出于战局的考虑,也并不合适。


 


失血和伤痛让顾顺难得显得有点萎靡,他抱着枪窝在装甲的一个角落,他个子很高,往那随意的一坐存在感都很强,但是不知为什么,李懂依然觉得他有点虚弱。


 


李懂想了想,然后向佟莉要了两颗糖。


 


“你吃糖么?”


 


顾顺明显有点惊讶,“吃糖干什么?”


 


李懂本就有点嘴拙,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话,最后只好干巴巴的道:“吃糖就不疼了。”


 


顾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然后有点别扭的道:“不疼啊。”


 


李懂眨了眨眼睛,有点犹豫的摆出了一个不相信的表情。


 


顾顺很快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拿走了李懂手中的糖,两颗都剥开,一起放进嘴里,腮帮鼓出了好大一个包,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如果不是他满脸的油彩和尘土,手里还抱着枪,李懂可能会认为他还是个上大学的孩子。


 


李懂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有的时候总觉得顾顺与蛟龙一队格格不入。


 


这并非是来由于顾顺的不好相处,正相反,顾顺称得上随和,他跟杨锐有点像,心思重,责任感强,有的时候有点妈癌,什么事都想掺和一下,看到什么人都想拉一把。


 


但是顾顺似乎一直与蛟龙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起先李懂把这归于他刚刚调来,还不习惯,可是随着蔡冕苏一宁等人与蛟龙融合的越来越好,唯有顾顺似乎依旧在千山万水之外。


 


而随着对顾顺了解渐深,李懂才渐渐明白症结所在。


 


或许是原来的部队、长官、战友,都是那样的精彩和刻骨铭心,使他无法接受别的覆盖;又或许是……初来乍到的他在蛟龙四队的一开始,并不愉快。


 


李懂本质是一个很淡的人。


 


他寡言,在蛟龙一队不是存在感特别强的人,大家聚在一块的时候他也不是带动气氛的那一个,但他在陆琛讲笑话的时候跟着笑,也在大家隐晦的说荤话的时候,准确的了然。他不会很鲜明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好恶,甚至对于命令,他也不会像徐宏罗星那样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但人淡情浓,说的可能就是像他一样的人。


 


比如他现在对于顾顺有点恼火:到底是蛟龙哪一点不如你的原部队呢?我们杨队长没有你的那位队长军衔高么?还是没他帅?没他年轻?我们蛟龙明明哪一点都好啊,你看你原来在原部队的时候还是一光杆狙击手,现在都有副手了呀。


 


他对于顾顺的原部队、对于顾顺之前调来的蛟龙四队更恼火,但是他没地方说。


 


顾顺睡着了。


 


李懂从他的呼吸声判断出来了。


 


顾顺应该是在发烧,李懂想。


 


李懂伸出一根手指在顾顺面前探了探,顾顺的气息灼热的吓人,烫的李懂从手指尖到胸口都热了。


 


李懂有点发愣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把它贴在冰凉的枪筒上。


 


 


 


第二天的顾顺看上去还和往常一样冷静高效,这让李懂稍稍放了一点心。


 


这次他们和伊维亚那次一样,都化妆成了当地人的模样,莱塔的俘虏营很分散,被抓住的三名记者并非关押在一块,居然分散在三个地方,这让蛟龙十分头痛,无奈之下最后决定兵分三路一起营救。


 


顾顺、李懂、苏一宁一队,顾顺在外面找了制高点掩护,李懂和苏一宁潜入救人。因为是同时行动,莱塔的基地四处起火,他们的火力也被弄得十分分散,因此他们三人这边的压力暂时不大。


 


李懂和苏一宁没费什么太大的力气就潜入了这间房子,但是找到了人质之后即使是李懂这样性格的人也一个没忍住,骂道:“草。”


 


顾顺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人质身上……有炸弹,定时的,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顾顺一愣,“剩下多久?”


 


“四分钟,叫副队也来不及了……我……”


 


顾顺左右看了看,可视范围没有敌人,翻出墙来道:“我看看。”


 


李懂和苏一宁不是专业的爆破手,关于炸弹的知识虽说有但是有限,这种没有底气的结果就是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顺跑进来的时候屏幕上的时间是三分半。


 


人质是个姑娘,满身的伤痕,她恐惧的已经说不出来话,只是一双眼睛还在流泪,她揪着李懂的裤脚,眼睛无力缓慢的眨着。


 


求求你,我不想死。


 


顾顺冲进来之后就把背包甩了下来,枪也扔给了李懂,“你们出去!”


 


李懂和苏一宁对视了一眼,“你可以么?你会?”


 


“在原部队接受过比较详细的训练,但是没把握,”说到这,顾顺抬起头,他几乎已经能被用肉眼看出来在发烧,脸上的酡红甚至盖过了油彩,“但是没把握就能不做么?”


 


“出去!”


 


李懂咬了咬牙,和苏一宁退到一楼,一左一右警戒。


 


李懂觉得自己对时间的判断会是很准确的。


 


他的心跳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跳两下是一秒。


 


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了三百下。


 


顾顺还是没有出来,他却不能出声,不能打扰他,李懂默念道。


 


三百五十下。


 


三百六十下。


 


李懂觉得自己手心在冒汗,手套的内层已经湿透了。


 


三百七十下。


 


还没有声音。


 


三百七十五下。


 


还没有脚步。


 


三百八十下。


 


李懂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两个字:“顾顺!”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房子巨震,李懂和苏一宁被身后的气流推出去四五米,巨大的爆炸声在李懂耳中余韵未消,他摇晃着脑袋,稳定着有些模糊的视线,下意识的去找顾顺的影子。


 


他的一颗心含在嗓子眼里,在看到顾顺环着那个姑娘趴在地上像只狗似的大喘气的时候才终于落了地。


 


姑娘当场就晕过去了,苏一宁觉得她可能是连日的饥饿再加上惊吓,不过他也来不及检查的太仔细,他们必须赶紧和大部队会合。


 


李懂觉得总体而言,他们这次任务还算顺利,虽说大部分人都受伤了,但是没有出现阵亡人员,在彻底把莱塔的追兵甩在身后之后,李懂这才彻底轻松下来,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看向了身旁的顾顺。


 


顾顺现在的脸色很白,这跟他由于高烧形成的‘腮红’成了鲜明的对比色,这让李懂心里一哆嗦,连忙问道:“你哪不舒服啊?”


 


顾顺觉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腹腔充满了一种让他排斥的温热,让他几欲作呕,然而嗓子眼像赌了一块移不开的巨石,让他想吐口血出来都不行,爆炸之后数百米的奔袭消耗了他最后的体力,甩开的追兵让他的身体卸下了最后的防线,手臂的伤和高烧、内出血让他迅速的兵败如山倒。


 


“你哪疼??顾顺??顾顺你说话??”


 


李懂焦急的脸在他的视野里忽明忽暗,让顾顺的思绪一下子拉远到多年前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沈悄一脸嫌弃的对他说教:“诶哟我说你忍个什么劲,疼就说呗,看看你那表情,跟便秘似的。”


 


李懂可比沈悄看上去招人喜欢多了。


 


傻逼队长,不知道现在死哪去了。


 


死了没啊。


 


“顾顺!顾顺!说话!!一宁!一宁你看看他!”


 


顾顺想说话,想说你别急,急也没用。


 


而且他觉得他自己死不了,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命格外硬。他妈小时候给他算过命,说他本命强劲,一生不平,亦克身边人,却天生豪气,值得信赖。


 


顾顺不信这个,也不知道哪个赤脚大仙给他批了个这么个八字。


 


但他确实觉得自己命硬。


 


顾顺费力的抬起手扣住李懂的手腕,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比如‘我死不了’‘你别担心’之类让李懂表情不那么难看的话。


 


但是最后出口的却不是这样的话。


 


李懂看着顾顺的手艰难的握住他的手腕,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气若游丝的轻声道:“真他妈疼。”


 


 


 


顾顺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疼。


 


觉得自己简直要从中间被疼成两半,顾顺紧咬着牙,恨不得自己立刻疼晕过去,但他的意志却又支撑着他,让他把痛呼变成了一声闷哼。


 


他还活着。


 


顾顺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咔哒一声门响,他的观察员正站在门口和他大眼瞪着小眼。


 


“李……”


 


然而他连他观察员的名字都没念完,李懂就一个转身,窜的比兔子还快的跑了。


 


顾顺:……???


 


如果不是他记得他自己没炸到脸,几乎要以为自己毁容了。


 


顾顺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自己撑起了身子,正琢磨李懂抽哪门子疯,李懂已经又回来了。


 


他满头大汗,手里提着几个西点盒,气喘吁吁地问道:“你吃么?”


 


天空很蓝,疏散的云四处飘荡,风吹起了顾顺病房的窗帘。


 


顾顺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泼了一盆的油彩,让他的世界一下子浓艳不已,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命好,走到哪,都是个被宠出来的兵。

评论
热度 ( 42 )

© 三途河邊_湯 | Powered by LOFTER